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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聽到你的故事,不知道為什麼,童年孤單走失的片段被喚起了似的,有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

你從一個家庭被帶到另一個家庭,輾轉流浪的原因竟出於人類愚蠢自私的理由:原來的主人嫌你太大了,所以拿你交換了一隻年紀、體型小號一點的孩子,而現在這個主人要你的原因,只為了牽你在路上走的時候,可以很拉風地吸引年輕女孩的注意力。聽著基基的敘述,我幾乎可以想像得到當你第一次怯生生地踏進那個狹小擁擠的陽台時,你也許仍處於被爸媽遺棄的震驚裡而久久無法平復吧。日復一日,趴在陽台一角安靜乖巧的你望著生鏽鐵窗外的天空,終其你的一生可能都無法理解為什麼爸爸媽媽不要自己了。

 

當初聽見你在同事家裡,心裡是一陣錯愕,真的嗎?前一隻小狗的坎坷病史,馬上被一隻大黃金獵犬給填補,彷彿未曾駐足過,一點痕跡也不留。當下我是有點感嘆,然而真正令人感到驚愕,卻是我第一次真正見到你的時候。大大的身軀懶懶地趴伏在骯髒的地面上,四周堆到無處放的雜物凌亂無章緒,眼前既是熟悉又是陌生,你與身邊的東西都蒙上了層灰,灰濛濛的光線下毛絮紛飛。在一片髒亂中我看見世界上最純淨的雙眼,如一潭深泓將我吸進你的世界,全然的信任又閃爍著某種害怕,輕輕的眨眼,小心翼翼的靠近,好像怕在下一秒闔上眼的瞬間眼前的逆著光的人影又要轉身離去?

 

某天基基打了電話來,興奮地提議想帶你回家住一晚,她說你現在的家因為雜物太多的關係,完全沒有讓你活動的空間,陽台是你唯一安憩之處,而且你現在的主人又養了一隻新的小黑貓,他現在所有的關注都放在那隻小貓咪身上,已沒有多餘的愛給你了。主人的姊姊,也就是基基的同事,比較喜歡貓咪,不太知道怎麼和你相處,除了每天定時把食物放在你的碗裡之外,沒有太多的互動,頂多兩、三個星期才有空帶你在住家附近走走。我知道連小朋友都是需要被大人稱讚你好棒、需要被摸摸頭抱一下的,更何況是才快兩歲的你呢就像孩子一般渴望著爸媽的寵愛。於是,我在電話這頭平靜地回覆肯定的答案。

 

大概是瘋了吧?不顧一切的向爸媽撒了個蹩腳的謊,相信他們心裡有底卻沒有拆穿。將你帶回來的那一天,我們還有些小小的害怕,畢竟你實在太大了,大嘴一張便足以吞噬成人的半隻胳臂。還不瞭解你的我們只得輕輕的拍拍你呆楞的頭,誇獎你,好棒。看你開心的啣著散步的環帶瘋狂跳著,在河濱失了分寸的狂奔,你是不是很久沒在陽光下這樣盡情的跑跳了呢?我和銀銀拼了命的拍撫你有點消瘦的身軀,撫摸你藏著憂鬱的眉心,你似乎還不習慣與人面對面的撒嬌。心疼啊,在狗狗眼裡的天地就是主人,對失去過主人的你,天呢?在哪?低頭望著手上厚厚一層灰與髒污,這才發現你的毛髮在奔跑時甚至不太會飄揚……一路上對任何事物都新鮮的你,在木瓜眼中或許很孩子氣吧?怪不得她端出老大姊的神氣大吃飛醋。在浴室裡即使我們對你又沖又刷,始終維持無辜表情靜靜地等待,毛被扯痛了也沒發出聲低吟,仍是張著大眼睛溜答答的看著周遭。經過一番混戰後,你的毛髮在光線下又再次恢復了以往的光芒,一層薄薄的金黃圍著你,這麼乖巧的狗狗理當被祝福的,有誰看見當時美麗的你能不心動呢?

 

望著你那無辜單純的眼神和不停來回搖動的尾巴,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我也要努力帶給你此生從來沒有的快樂與疼愛,我在心裡默默對自己許下承諾。和PAPAYA相比,你好安靜,你知道嗎?一個巨大的身軀,實在無法想像裡頭住著一個貪玩真摯的靈魂。如果這個廣大的世界都被污染了,但我相信你和PAPAYA將會是小白花一般純潔無瑕的唯二吧。我們才第一次見面嗎?為什麼姊姊喚你的名,你竟能從遙遠的彼方飛奔而至身邊?為什麼你能夠和KERORO玩偶玩到四腳朝天,就像個孩子般毫無戒心?為什麼你可以在姊姊溫柔的撫摸之下,安心地進入夢鄉?為什麼姊姊隔天醒來開了房門,你竟然開心地過來將有力的前腳搭在姊姊身上,彷彿我們一世紀沒見了似的?真心祈禱時間能夠暫停在此時此刻,我能多摸摸你的頭拍拍你的背久一點,竭盡所能地把對你的不捨和心疼化為撫摸與輕語傳達給你,讓你明白你絕對百分之百值得人類用心的對待。你的毛真的不好洗,糾結成一團團的毛球,粉紅色的皮膚上散佈著一塊塊不明的結痂,我和基基耐心地想幫你洗掉身上的塵埃與泥土,真希望潔淨的水能夠把你內心的徬徨與無助也一併沖走。媽媽拿著鋼梳把打結的毛慢慢梳開;我拿著乾毛巾擦著你潮濕的腳蹼;基基拿著吹風機吹著你的腹部,卻只摸到你兩側略微突出的肋骨;呵,而小豬則是繞著我們看著你猛吠狂吠,真是有活力。三個人手忙腳亂,可是彼此的嘴角都不約而同地彎起了一個滿足的弧度。午後的時光在溫暖的陽光下緩緩流動,三個人和兩隻狗。

 

聽同事說你在家裡總是乖巧的不吵不鬧,靜靜地一個人咬著玩具,是因為沾滿口水所以喜愛貓咪的同事也不太敢跟你玩嗎?或是追著自己的尾巴繞啊轉啊……如果可以,真希望你能在草地上盡情奔跑要多久要多遠隨你,只要回頭我們都會站在原地等你回來。不用怕跑失了,我們會先去找你,不用怕什麼淘氣的舉動惹得主人生氣了,誰捨得對你生氣呢?只要你垂著無辜的雙眼眨個兩下,再冰冷的心都像春天的雪一般融了散了,再忍不住伸手順著你寬闊的眉心撫去,一直到正直略顯纖細的背脊,揉揉沒有脾氣的毛茸茸大耳朵……看你咧開大嘴吐出舌頭笑了,那上揚的嘴角真希望永遠都合不攏。夜深該睡了,你仍咬著濕漉漉的KERORO想要再戰一場,若是明天過後沒有人再陪你玩了,如果你真將那一天當作是一場很美的夢,我真的會大哭的。我們不是夢,我們真的愛你,雖然只有一天。甚至連我也覺得這一天完美的太不真實。看你不情願的睡去又驚醒,幾乎可以預見隔天你必定是起了大早,先將四周的環境再巡視一遍,接著便懂事的趴在陽光下安靜地等待大家的出現,或許在門把輕轉的同時你早已守候在房門前了吧?

 

 分離那天,就不敘了,怕又止不住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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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盲斯特小姐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